知道今年多了人去富德樓「獨立出版迷你書展」,很好,亦因這書展,在ACO的兩個文學班(一個魏晉文學古文入門班;一個歐美短篇小說選)有個短假期,兩班都差不多去到一半,可趁機回顧。
兩個月前決定搞文學班的機緣極之偶然,有日在巴士撞到朋友Y,隨口噏噏下講起,覺得可以一試,結果報名人數和同學上課的投入,都令我驚訝,才發現真有那麼多人想學東西,還要是古文。有些朋友要OT,課堂過了一半仍然趕來。
先前一課魏晉班,開始前閒聊了一會。Z兩班也上,覺得魏晉班仍茫無頭緒,不知如何入門,反而歐美小說班有趣得多。我講笑說這不出奇,我們其實都係鬼仔鬼妹,對英文和歐美社會,多數比古文和古代中國熟悉,正如一說「藝術」,想起梵高畢加索的機會,肯定大過張大千,也別說古文、中國歷史和文化都無捷徑。此時也是兩班都上的Y反對,說覺得古文課踏實得多,歐美小說班裡一個故事總有不同詮釋,也不知聽哪個才對。
另一天也是等待課堂開始時,因C常早到,問起她背景。她自言快六十五歲,「識嘢唔多」(雖然大部份歷史知識她都答到),而班上另一同學則是中六學生,背景與年齡差距如此之大,卻同在一處投入上課,這就是民間教育可貴之處吧。
Z還說,對魏晉這時代感興趣,因覺得那時人的思想還比較 “fluid”,故想來聽,順便幫自己思考 「咁亂嘅時侯應該點做人?」的問題。我說真巧,當初以魏晉為題,也有類近想法,魏晉我其實不熟,想溫習,教人總是學習的好方法,才開了這班,讀些《三國志》、詩文、近人評論。
重讀牟宗三寫魏晉的《才性與玄理》,〈後跋〉寫得深沉,起首說「東漢末黨錮之禍後,士人政治理想徹底失敗」,接著描述那時代的黑暗和殘酷,尤其正始以後,「司馬氏之誅戮知識分子比曹操尤兇甚」,一條條列舉眾遇害者之故事,「由上以觀,自王允殺蔡邕,曹操殺孔融後,知識分子稍有智思者,幾無一得善終。亦云慘矣。」
景蜀慧由博士論文改寫的《魏晉詩人與政治》,則索性列出一個「魏晉詩人生卒年及卒因簡表」,以示各人年壽及死因,因事「被殺」或「被害」而早卒者甚眾。這樣說當然不只為學習苟存性命於亂世,而是這不免影響到做人處事,且反映在文學作品。
那課說起阮籍和嵇康,《文心雕龍》便說「嵇志清峻,阮旨遙深」。嵇康〈與山巨源絕交書〉即見其直露,卻又如此搞笑;阮籍喜怒不形於色、口不臧否人物(但會顯諸「青白眼」),所寫〈詠懷詩〉則遠較委曲。嵇康「剛腸疾惡,輕肆直言,遇事便發」,阮籍則「時率意獨駕,不由徑路,車迹所窮,輒慟哭而反」 。可欣賞者,正是這不同生命形態,無怪乎牟宗三形容魏晉人物為「悲哉」復「美哉」。
寫得太長,有機會再說歐美小說班。之後會不定期把部份課堂錄音、筆記、連課後補充電郵,放在patreon的「呵呵呵」tier。因課堂中有同學對答不只我講,故已徵得班上同學同意。先放魏晉文學第五課,主⻆是嵇康,談及其〈與山巨源絕交書〉(節錄,因第四課沒講完)、〈贈秀才入軍〉、及友人向秀懷緬他的〈思舊賦〉。內容上仍有口誤和錯漏(有時落堂再電郵補充或勘誤),仍太貪心太趕想講太多東西,也間中不小心講大咗(是缺點,改善中),但個flow是近來比較滿意的一堂。
文學班課程見此: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115921993504352/photos/a.136903794739505/293864949043388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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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 credit: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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